民族主义是个现代观念,来自于19世纪的欧洲。它的核心认同是 Blood and Soil 血统和领土,在中文里的反映就是“炎黄子孙”和“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领土”。
但民族主义本身并不是中国传统。满清是塞外蛮族用武力征服汉族,“扬州十日”的血腥残酷不亚于“南京大屠杀”。但只要满清接受汉族文化,按儒家那一套治理国家,汉族农民会安心做臣民,汉族知识分子会积极为朝廷服务。
美国的建国早于民族主义在欧洲的盛行,所以它的国家认同有另一个版本,可以称之为America is an idea. 用中文讲就是“美国是个意识形态”。这个意识形态的核心是自由 freedom or liberty 和人权right. 整个美国历史是一部不同的原来边缘人群用自由和人权的旗帜向主流社会要自由和人权的历史。移民入籍宣誓效忠美国宪法,而不是具体的血统与领土。美国的 Pledge of Allegiance,这么民族主义的符号,还不忘了加上 “with liberty and justice for all.”
但 Blood and Soil 的民族主义不是对美国没有影响。川普反移民,要在边界造墙,就是Blood and Soil 民族主义的反映。在美国国内政治中,我们与川普及白人民族主义的斗争,在本质上是两种对美国不同定义的斗争。
Blood and Soil 版的自然结果是 My country, right or wrong, 不论对错,我总是维护我的祖国。但以自由和人权为核心,你就会谴责自己的政府在边境上把偷渡者的孩子与父母拆开。因为你认同的是美国的 ideal 理想,你很容易就会区分美国政府与美国理想之间的差别。因为你的认同是普世的,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觉得自己有资格批评任何政府。
今天中国人对国家的认同,基本是 Blood and Soil 版。如果你原来是中国人,你的国家认同是 Blood and Soil 版,那么加入美国国籍就是背叛中国。所以说支持川普反移民建墙的美籍华川粉都背叛了他们原来的 Blood and Soil. 但如果你不认同 Blood and Soil 的民族主义,加入美国籍,只是认同美国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你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继承。
一般人的国家认同一出生就定下了,一辈子也不会变。移民的特点是你会作为成人后自己思考选择。以上就是我的思考。我成年后,选择成为美国公民,因为我认同 America is an idea.
后记:其实像美国这样靠意识形态,而不是靠 Blood and Soil 民族主义来组织国家的还有瑞士。三种语言,两种宗教(新教对天主教)的瑞士依靠 liberalism 和 Republicanism 的意识形态,很早就建立了国家,在民族主义在欧洲盛行之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瑞士差点被民族主义拆散。上面这本书讲了瑞士的故事,还对比了苏联和中国。